[東卷] Absent in the Spring(试阅)
(《陡然春来》新篇之二)
并非没有假设过有一天小卷从身边消失了的情况。
没错,是消失,而不是离开——东堂始终有一个误区,觉得卷岛裕介这个人会一直在他的伸手可及之处,并且理所当然,天经地义。
后来才发现自己其实错得离谱,因为这根本毫无依据。
他们的故事从开始就如同骤然降临的春天,在一场夜雨之后洗练出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绿色。从里到外,自下而上,仿佛上帝打翻的草汁,附着在肉眼可见的事物上,长了脚一般地向内渗透。
而告别的时候又像极了突如其来的热带风暴,台风过境般猛烈地肆虐一番之后,留下一方被揉烂了的心,越过海面而去。
枫叶正红的十月底,东堂再度登上了箱根的山顶。
安静地一个人,感觉很轻。
Absent in the Spring
在自己的概念里,卷岛应当是喜欢大城市的,比如伦敦——事实上他对那个国家一无所知,充其量也不过是知道首都的名字和几个最热门的景点的程度。
这难免令他有些生气。
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,对方从没透露过这方面的讯息。无论是留学,或是那个巴士一律被刷成大红色的地方。卷岛几乎不提任何关于自己、关乎未来的事。
夏天已经过去有一些时日了。东堂沿高中联赛时的线路绕着箱根蜿蜒的山曲折向上——这空气是他熟悉的味道,风是他的玩伴,盘山公路看着他长大。
这样想来,他们相遇的时候,那个人曾嘲笑自己的打扮。当时的卷岛还是齐肩的短发,不似现在这般温柔前卫,自然也不会在亲吻的时候让头发蹭到自己的脸颊……毫无疑问,对方是在乎的,把他捧在掌心,织进网里。
然而同样是这个人,从他的心里硬生生地扯下一块,漂洋过海,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。
偶感风寒。
十二月的下旬,天气播报员说出了预计本周将有降雪这样的话。
东堂最近买了一顶红色的绒线帽,已经不止一个人夸他可爱。毕业后的大家各奔东西,虽然见面少了,却依靠着万能的网络保持着令人羡慕的亲友关系——箱根学园自行车部的三年级学生,每个人都注册了推特,有事没事便在上面贴贴照片,吐个槽,再和人互动下。
于是那天东堂发了一张自己戴着新帽子的照片,刚过五秒就有了一则收藏提示。
底下的头像是一张具有复古风味的摄影照片,内容是一只邮筒。
所有者正是卷岛裕介,这是他在上学必经之路的途中拍的。而顶着自拍头像的东堂还没来得及发条新推特表示欣喜,就看到邮筒圈着自己的ID说好看。
同样用自己照片当头像的新开也接着回了一条说,红色不错。
由于发箍和帽子同时戴的话会有些别扭,所以当东堂到了大家约好的居酒屋摘下帽子的时候,额发难得地垂了下来,看上去倒是比平时成熟了些——习惯了他露出额头的样子,偶尔的黑发就会让人觉得性感。
虽然才毕业半年多,大家从外形或者气场上来讲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许变化。
福富大概是不用再为自行车部操心,看起来好像年轻了一点。
新开瘦了,不知是不是打工的原因。脖颈里多了条细细的银色链子,瘦了以后脸颊轮廓比以前更分明,眼睛本来就大,现在更是电力十足,越发惹人心动了。
荒北的身板看起来又结实了不少,虽然仍是利落的短发,不过刘海倒是比高中时长了点。他和东堂几乎是前后脚,脖子里的围巾还未摘下,黑白的格子,绕了两圈在脖子后面打了结。
“怎么你们都比我早到?!”最晚进来的人抖了抖羽绒服上的雪——其实大多已经化成了小水珠。屋子里开着暖气,脱掉外套的东堂里面只穿了一件低圆领长袖衫,扯下印着花的羊毛围巾后里脖颈处便裸了一大片皮肤出来。
“是你来晚了吧。”荒北从新开手里接过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纸袋,和大衣一起挂到边上,转过身的时候还不忘附上一句。
“才没有,你看那个钟,还没到7点呢!”明明彼此大多是几个月没见,却是连椅子都还没坐热,气氛先一秒回到了高中时代。按照惯例,这几个人只要凑到一起就必定会吵吵闹闹,没一刻消停。
所以说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会随着时间前进。
有些东西——比如感情,仅在纵轴里发生变化。
要么累积加深,要么减弱变浅。
只会直上直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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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岛出国后的故事。